“杨教授”和“豫章书院”的暴行,也正发生在大学生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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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星期之前,一则网贴《中国到底有多少个杨永信?》在知乎、微博等渠道广为传播,引发了公众的大量关注。



文章称:江西南昌的一所名为豫章书院修身教育学校,存在严重的体罚、囚禁、暴力训练等问题。

 

这所学校打着戒网瘾的旗号,一边收着家长的高额费用,一边以殴打、洗脑、告密和关小黑屋的方式残害学生。



 

舆论中心的豫章书院

 

是一个怎样的教育机构

 

 

 


1030日,由当地政府、政法机关以及团中央组成的联合调查组经由南昌市青山湖区官微发布通告称:经调查,网贴反映的问题部分存在,并将对相关责任人员进行追责。

 

调查结果全文如下:

 

 



关于此事的媒体报道:

南都周刊:《逃出书院:网戒中心学生的噩梦

 

凤凰weekly《软禁、洗脑、殴打致死,靠残害孩子发财的网瘾学校,为何遍地开花?

 

直到消息已经引爆几天的1028-29日,豫章书院的实际控制人,执行山长吴军豹还在动用自己所有的社会关系,试图封住爆料者的嘴。

 

 

(来源:知乎@温柔的奇思妙想)



这次南昌当地政府对这起舆论事件的反应还是非常及时的,能够不回避或掩盖问题,在事发几天之内给予明确的定性结论,背后显然是做进行了大量艰苦的工作。

 

目前豫章书院的官网主页已被删除,但其官方微信公众号豫章书院目前仍然可以访问,直到1030日还在维持每天的更新。

 

根据网友在官网主页被删除前保存的截图,豫章书院这所学校确实很有背景。


 

(来源:知乎@温柔的奇思妙想)

 

南昌市某前市长担任该校的名誉校长兼总顾问;江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某原院长,国家督学担任豫章书院研究会会长,还有多位江西地方名流及前任领导都曾在该校挂名任职。

 

可见如果不是社会舆论的曝光,让这所打着振兴国学的名号,干未成年人黑监狱勾当的机构树倒猢狲散,这门生意会是多么的红红火火。



豫章书院晚22:00让学生集体罚站

(来源:中国青年网)

 

 

 

杨永信”“豫章书院在中国能存在

是因为他们满足了家长的刚需

 

据凤凰周刊的不完全统计,中国至少有300多家大小不一的网戒机构,一般的二三四线城市基本每座城市至少有一家,有些大城市会有好几家。

 

而你想找到这些机构也并不困难,只要上百度搜地名+戒网瘾就能找到。



 

(来源:凤凰weekly

 

杨永信教授电击疗法的被揭露,让一大批来自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专家纷纷发现戒除网瘾背后的巨大利润空间,纷纷成立自己的网戒中心,投入到这个潜在价值每年几十上百亿的市场里来。

 

但它们的办学过程中基本都存在不同程度上的限制人身自由、软禁、洗脑和暴力体罚的现象。



这样的教育机构不管其门口挂的牌匾上写的是书院”“武校””网戒中心“”还是什么其他字样,我看到的都是横竖两个字:吃人



 

 书院里对学生进行惩戒的龙鞭

就是一截小拇指粗细的钢筋,

由退伍军人担任的教官抡圆了往学生的屁股上抽

(来源:南都周刊)



而不论是杨永信的网戒中心被取缔,还是这次豫章书院被曝光,学生家长群体的沉默和低调是非常耐人寻味的。

 

几乎没有家长愿意接受媒体采访,更没有家长愿意出面帮自己的孩子维权,用法律手段追究学校所有人及工作人员的责任;

 

即使事情已经闹得全世界沸沸扬扬上了好几家外国媒体,无数与这些孩子不相干的社会人士都为豫章书院的累累暴行义愤填膺时,家长们表现出的却往往并不是愤怒,而是慌乱和尴尬。



 

 书院外景

(来源:凤凰weekly



平时在公立学校里发生点意外孩子蹭破点皮家长也能闹翻天,而这些网瘾学校的学生家长在面对自己孩子遭受非人折磨的铁证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先撇清自己的责任:我们哪能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嘛

 

而对于既然学校面临停办,孩子们送回家以后怎么办的问题,他们的反应也大都是没想好”“再考虑



实际上中国任何一个能够做到几十亿以上市场容量的行业,一定是满足了某项社会刚需才能存在的。

 

杨教授”“豫章书院们满足的,则是父母们找个地方处理掉自己教育失败的孩子的需求。



 

(来源:北京青年报)

 

许多父母一开始把自己孩子送过去(很多时候是骗过去)的时候,就心知肚明那里是什么货色,等待自己孩子的将是怎样的待遇。

 

而现在他们麻木的表情背后,恐怕不少也在暗自盘算,孩子明明花了半年两三万学费的大价钱送走了眼不见为净,现在怎么又给送回来了,是不是年后再找个其他类似的机构。


 

(来源:抽风crazy

 

陈大夫从小就不是个乖孩子,青春期也经历过叛逆期和学业的失败,我很感谢我的父母,在我找不到人生方向的时候也没放弃我,即使在关系最僵时也没动过把我扔到一个类似的网戒中心的念头。



如果我出生在他们那样的家庭里,说不定就被扔进一个类似的中心和他们作伴去了。

 

这些被送到网戒中心的孩子们,很多的症状还没有陈大夫严重,不过是逃了几节课上网,或者在初高中经历了一段早恋。

 

这些孩子中还有些是因为患上抑郁症之类的精神疾病而从公立学校休学的,本来更加需要父母的关爱,却因为行为不正常,不讨父母的喜欢而被送到了这里。



 

(来源:知乎@温柔的奇思妙想)

 

这些可怜的孩子在里面被关禁闭打龙鞭的时候,心里都在盼望着自己的父母会有一天会来救自己出苦海,但这种可能性很多时候根本不存在的。

 

他们的父母在网上百度到这些机构的联系方式时,搜索页同一页里就能看到从这些机构里侥幸逃生的网友的血泪控诉,他们可能只是装作没看到而已。

 

相当一部分这类问题孩子的父母,如果被赋予一个决定的权力,能够选择是不是让自己的孩子接受类似电影《发条橙》中的矫正治疗,一劳永逸地彻底消除逆反行为时,是会选择“yes”的。

 

 

(来源:电影《发条橙》)



豆瓣网友千鸟对于这件事的看法我表示非常赞同:

 

这些孩子在离开那样非人的环境之后想要适应这个社会,需要完成心理上的自我救赎。



要勇敢地憎恨,撕裂那些虚假的道德谎言,然后逐渐看清人性和承认人性,学会逐渐放下爱与恨,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同时国家和社会也应该给这些从这些机构中解救出来,从地狱中侥幸逃脱的孩子以必要的心理救助,尽量避免几个月前发生的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

 

《不堪被特殊学校折磨,16岁少女虐杀亲妈...这场悲剧暴露了中国家庭教育的深渊

 



教育行业恶性违法事件频出

 

有其深层原因

 

 

 

事实上无视学生合法权益,以暴力方式逼学生听话的现象,并不仅仅发生在民办教育机构,也并不仅仅存在于基础教育阶段,在不少普通高校里同样会出现。

 

大学声在过去的一年中,也曾经多次关注类似的话题:

 

长春师范大学导员体罚学生,三百个蹲起把女生送进医院需卧床数

 

《滨州学院自律委员会围殴学生,谁来帮帮受害的同学?

 

《为什么中国大学里性侵学生现象会如此严重?

 

《浙江理工大学:我们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滨州学院被自律委员会殴打的学生伤情

 (来源:大众网滨州)

 

 这仅仅是被媒体报道出来的冰山一角,而更多的类似事件则被学校用各种维稳手段压了下去,没有为社会公众所知。



在中国,相当一部分教育行业从业者(既包括基础教育也包括高等教育)有这样一种错误的观念:为了教育学生可以选择性的无视法律,为了孩子好就可以随意侵犯他们的合法权益。

 

而在我们身边的不少家长乃至社会公众里,这种教育例外论也有相当的市场。



我们要帮助豫章学院的学生们发声,因为只要做教育就可以不顾法律的思想和做法还大行其道,他们身上经受的苦难就也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

 

不久之前河南省南阳市华龙高中举行手机销毁大会,直接将几十部从学生那里没收的手机用锤子砸烂后扔进水桶。



 

 

 

这件事的性质在法律上明明是很明确的,侵犯了学生的个人财产,属于违法行为。

 

但在网络上却有不少人表示,老师们也是为孩子好啊,指责调查报道这件事的媒体:你们写这些文章是害了孩子们。甚至对这种做法予以鼓励砸的好,有这样的校领导何愁学风不正



 

西安科技大学高新学院院长

带头砸毁被没收的学生违章电器

(来源:齐鲁晚报网)

 

召集学生开大会,当众侵犯学生个人财产的事情,在部分高校里也存在:

 

西安科技大学高新学院:校长亲自动手砸毁违禁电器

 

《江西旅游商贸职业学院国际商务学院:督察部销毁违规违章电器

 

学校为了维护教育秩序,保证宿舍安全,可以将学生的违规电器、手机等没收暂时保管,在合适的时间交还,但你没有权利将其销毁,也没有权利私自变卖或占为己有,前者属于故意损坏他人财物,后者则属于盗窃。



 

 (来源:江西旅游商贸职业学院国际商务学院新媒体中心)

 

从用锤子砸手机,到逼学生连续做300个蹲起,再到拿龙鞭执行家法,是不需要多大的思想转变的,因为这都是为了孩子好

 

对于没有法律底线意识的教育者来说,这些事统统都是做得出来的,区别只不过在他任职的是普通高中,还是豫章书院这样带一定工读学院性质的民办教育机构而已。



 

长春师范大学被体罚学生的伤情

(来源:微博 @长春太威武)

 

在学生与学校,学生与老师的关系中,学生由于自己的年龄和掌握的社会资源多少而天生处于弱势,唯一能够普适性地保护他们的只有国家的法律。

 

教育不是法外之地,校园里也没有任何人应该觉得自己可以无视法律,老师不可以,教导主任不可以,校长也不可以。

 

 

甘肃张掖河西学院

十几名学生因迟到被老师要求互扇耳光后才能进教室

(来源:百度)



戒网瘾能形成目前这样庞大的产业链,和以杨教授为代表的严重违法行为没有被严厉打击是直接相关的。

 

如果因为家长们确实有需求就能突破法律的底线,农村山区的几千万光棍男性还都有娶媳妇生孩子的刚需呢,为什么不也搞个产业链,去绑女人满足他们的需求?

 

事实上,这样的产业链几十年前是存在的,九十年代初陈大夫小时候电视新闻上隔三差五就会看到“X地破获拐卖妇女儿童团伙,抓获X人即日宣判的消息。

 

 

(来源:百度)



正是当时国家的铁拳打击,无数司法机关工作人员的不懈努力,才基本打掉了遍布全国的拐卖妇女黑产业链。



女同学们今天才敢半夜凌晨走在中国多数城市的街头,而不用担心会被突然麻袋套头,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捆在某个农村边远山区老光棍的床上了。



 

豫章书院这样的教育机构,里面所有参与了殴打、监禁学生的老师们,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法律的严惩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

 

 

 

(来源:知乎@温柔的奇思妙想)



希望国家能够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彻底消除教育行业里法律教育例外论存在的土壤。

 

正视这样一个黑产业的存在,处理掉一批自诩为老师的人,这样才能让学生的合法利益得到充分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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